【喻王/叶黄】顺流逆流（18）
（18）
叶修十几岁时为了生存同嘉世签下了佣兵协议，正值复制人刚刚被宣布非法，银翼杀手诞生的时代。
嘉世集团能够高度集圝权呼风唤雨，与其最强的雇佣兵团不无关系，订单最多，虚拟财产和实业愈加堆积如山，人命如草芥。杀死强大的复制人谈何容易，而见不得光的人造人偏偏违禁，为了抢占市场，嘉世秘密开始了自己的违禁实验。
经验数据中最强的复制人始终是思维最接近人的，而最接近人的，便是完全克隆人类母本的复制——早就被禁用的生产技术，被偷偷翻出来使用，而叶修这一批刚刚招纳的佣兵，成为了被选中的实验样本。
大概是占尽了年轻的优势，叶修被克隆出的副本有着令人惊喜的战力，从刺杀复制人到讨圝伐变异物种，屡立奇功并且作战隐秘，低调强大，浑然天成。
为了区分母本他们为他取名叫叶秋。叶修对着他，就像是面对镜中的自己。
在那个复制人正在被大规模屠圝杀的时刻，委任刺杀复制人的复制人里外不是人，尤其是碍于母本身份无法见过的副本，即使是最宝贵的实验对象也一样，处处腹背受敌步步如履薄冰，所到之处充斥着歧视与压迫，无从容身。
直到临床实验的最后一步，复制人突然翻身。
由于使用违禁研究，嘉世疯狂抢占市场席卷资本，不消时日已经牢牢将权力集结于手心，他们必须找出能让这一切合法化的办法，来巩固自己的地位。他们打算将人作为合成材料融进副本，让副本继承人类母本的身份，企图造出合法存在的银翼杀手，
本质杀人，为了利益最大化。
却在研究人员都以为即将取代人类身份合法生存的复制人应当欢呼雀跃时，几个重要的实验对象越狱逃走了，其中便包括叶修和叶秋这一对样本。嘉世集团连夜追捕，动用了很强的兵力，历经激烈且耗时的恶战，最终将几乎被打成筛子的两个人围堵于死路。
他们不明白叶秋有着取代叶修人类身份合法存活的机会，却为何要带着母本逃亡。
叶修也问过同样的问题，而叶秋说，你曾经告诉我，我们没有什么不同，我是你的一部分，你就是我，你有的都是我的；你一路上从对复制人的恶意中保护着我，我做不到剥夺你的一切自己苟活，我的全部都是你给的，我就是你，一起生一起死。
他们躺在千般绝望的血泊中望着追兵由远及近的灯火，互相握着武器对着彼此去做一个艰难的选择，是有尊严地死在这里结束痛苦，还是活下来被抓回实验室受尽折磨做成怪物。
叶修最终放下了枪，他说，人没有什么有尊严地去死，只有有尊严地活。如果生命一定要陨落，那就扑火，让它壮阔。
这两个身受致命伤的个体无一能够单独成活，他们被拼在了一起，保留着两个个体的记忆和思想，就像被撕裂，又被裁裁剪剪黏合在一起。
嵌合调试漫长且满载痛苦，大半样本合成失败歇斯底里地死去，成活的样本又有相当一部分失控暴走，每个样本喉咙戴着镣铐关在坚固的合金牢笼，就像狗一样。那些迫不及待献祭母本以为从此能够活得有尊严的克隆人副本，结果并没有得到他们想要的人圝权，妄图得到支配者权力的大饼而站队强圝权的复制人，最终仍然没能逃过被支配的命运。
就在嘉世的实验有序进展，计划投入更多的财力人力进行更大规模的实验时，叶修这个宝贵的实验样本，失踪了，悄无声息地不见了。
机密实验室于核心的位置宛若深宫，最坚硬的囚禁和束缚材料，森严的警备和自动防御系统，连一只飞虫都钻不进的重重关卡，在他面前竟然形同虚设。
紧接着人造生物管理处荣耀中心传唤嘉世集团，调查违禁实验事件。
那时的负责人冯宪君刚刚把前来揭发丑闻的叶修带去研究所，震惊地发现这是一个半人半合成的活体标本，他必定历经了数不尽惨无人道的活体实验，才会有着如此特殊的身体构造。
但这样的恶行注定无法被公众于世，倘若人类知道自己正在被克隆体偷偷取代，不安的社会将被彻底击垮，统圝治者好容易将矛盾转移到人与复制人，以及复制人与杀复制人的复制人之间，才勉强得以维圝稳，决不能扩散产生社会动荡的消息。
于是高度集圝权的嘉世的无从制裁，无政圝府状态的法律无法约束，最终不过是缴枪不杀，将实验成果交出来，停止违禁实验，既往不咎。
这件事过后，很多人都被杀掉了，为了封口，也为了埋葬这项技术，屠圝杀知情者的刽子手披上处决违禁品的外衣成为功臣，初代人造人的血腥实验，从此沉入地底。人们最多得知嘉世批量销毁过一批不合格的复制人，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枯竭的城市持续死气沉沉地干涸着，就好像这件事从未发生过。
但叶修认识的人一个个都离奇死去了，他的朋友甚至同时被至少三方击毙，各方都要他死；也始终不断有人试图刺杀他，也许为了灭口，也有人说杀死他就能解锁他被加密的档案，总有人想要得到他身上保留的技术，有时即使是人，在这么大的宇宙里，都找不到可以容身的罅隙。
冯宪君对着研究所出具的报告陷入沉思。
倘若不是因为违禁实验，叶修这个样本的实验效果空前理想，他的战力深不见底，拥有人和复制人两种身份，又同时拥有人类和复制人两种思维和亲身感受。
嘉世的全部实验样本，仅此一例，奇迹概率极低，一向如此。作为保存着这一项技术的活体标本，他的寿命大约只有10年，一如历代被控制寿命利于铲除抑或更新换代的复制人。
冯宪君对他说，虽然是过分的请求，我希望你能留下帮助我们，荣耀中心一直致力于协调人和人造生物相互保护共同作战，重建尊重和信任很难，你的特殊性会帮我们更好地互相了解；但你如果想要远离是非过平静的日子，我们也不强求。
叶修坐在冯宪君的对面，眼中不曾有过犹豫。
他说那就让我为荣耀中心效力10年，我阻止不了恶行，也没能保护身边人的性命，但总有能做到的，不满意现在的世界，总要一点一滴地改造着，才能终有一天看到洪水决堤的改变。
荣耀联军在组织各佣兵团讨圝伐变异物种的同时，开始在实战中有的放矢地调试定向职能的战斗样本。工程部的战斗数据测算和程式编写，建立在以叶修的战力为教科书的基准上。没有人知道他实力的深度，完美嵌合的定义究竟是什么，完美有多强，从来没有什么现世的标准能够衡量。
那段时间叶修在研究所改造自己，最终做到了能够自圝由控制和切换双重身份。
他同期接受了喻文州的求助，帮助王杰希通过了激活许可，并且首次提出温柔对待复制人对能量的影响。
随后他参与了物理强袭组的邀请，独自调试了黄少天，借着前车之鉴，从一个个细节避免调试时期的侵害。
叶修从来不去提自己经历过什么，想要得到什么，他给人的印象一向如此，但行己事，莫问前程。他自圝由切换的身份让很多难以操作的细节变得易如反掌，他的思维也给予了研发者启发，成功的样本都有一个共性，在他们追求强大之前，首先要先成为一个人。
喻文州结束数据采集，轻敲VR头盔里哭得泣不成声的黄少天：“时间到了，马上走。”
黄少天把头盔取了下来，喻文州看着他哭红的眼睛摇摇头，揽他埋在自己的肩头擦眼泪。
“战斗结束再感情用事，好不好？我的肩膀想借多久都可以，你可以跟我讲三天三夜。”
黄少天一把抹掉泪水，他大概这一生都不会忘记，用旁观者的角度去看更是触目惊心，凌迟的残酷中，温柔和慈悲的热度炽烈得足以点燃灵魂。这个会从囚笼中拥抱五花大绑的杀人魔鬼的男人，必定是亲身经历过地狱，才懂得救赎究竟是什么模样。
“走走走。”他提起武器，眼神瞬间明亮，“打完这一战我要去找叶修，我有很多很多话要跟他说。”
深渊般的大楼底部，街道的战斗白热化，用来拍卖的巨蝎型合成武器闯入闹市区寻觅着红圝外热源无差别扫射，黄少天举着大剑从云霄高楼降临，一道斩裂天地的剑光将人们眼中的世界一分为二，斩断的蝎尾挂着巨型冲锋炮飞出了好几条街道。
落地的冲击飞溅起碎石和尘沙，合成巨蝎举起两尊钳肢喷薄放射源，所到之处皆是熔岩，街道顿成火海，仿佛一瞬失堕至地狱的人间，唯有剑的青辉撕破硝烟与霾混沌着的视野，披荆斩棘地踏着炮火迎刃而上。
就像是神话中的圣子降临，佩戴着力挽狂澜的象征。叠楼区的低端人口握紧双手祷告着，感激神灵，感激上帝，感激救世主，小孩子憧憬地趴在窗口，满目膜拜的光芒立誓，我长大了就要做小哥哥这样的大英雄。
此时黄少天专注着战斗，只身对抗一座碉堡般的巨型武器并不比一只变异生物难，但同时不扩大破坏并不容易，闪避着密集的枪林弹雨，他引导着导弹的追踪，看准弹道的偏差从蝎身底部滑身掠过，令导弹正中螯肢，在巨蝎失去平衡的刹那踏上角触，将大剑深深刺入能源中枢。
倘若是变异区作战，战斗就结束了，但是破坏内核的巨型猛兽会有疯狂的濒死暴走，在都市正是破坏力最大的时刻。他追赶着喷薄放射源的怪物残骸一路斩杀，在它闯入军工基地引爆弹圝药库之前剁碎它，直到将它砍得碎尸万段，任何一块残肢都失去行动和破坏的能力。
消耗极大的战斗，黄少天喘着气去擦汗水和刮破脸颊的血迹，能够保护这个叶修用力去保护的人间是他的荣耀，此时更是心存感激，心口有着汹涌情绪，迫不及待地想要斩杀全部敌人，他比任何时候都想要马上见到叶修。
却在这个时刻，他的身上被至少十道镭射准星所瞄准。
一连串的枪响和火光撕裂了夜空。
倒下的黄少天撞上地面的刹那五感轰鸣，在他不远的地方，歪倒着被撞飞的军工基地“复制人止步越线格杀勿论”的警示牌。
C射线穿透了他的胸口，爆破弹在他的体内炸开，血泊中他竭力睁着双眼，似乎想要用尽力气活下去。
握枪的佣兵围了上来，看着他浑身抽圝搐，竭力睁开的双眼满是惊恐和挣扎，他的喉咙大出圝血，已经发不出了声音，大量失血却感观清醒，疼痛尖锐得狰狞，听觉清晰地捕捉到对讲机中的话语。
“皓哥，黄少天已经落网了。”
“妈圝的，总算有个好消息。今天也有人冒充老圝子的身份胡圝作圝非圝为，气死我了。敢在嘉世地盘撒野，全都不圝得圝好圝死。马上折断他的右手让他拿不了武器，把他锁好注意别让他死了，我这有一堆问题要好好逼问他。脸留好别弄花，今后还能在回收场卖个好价钱。我去找人搞蓝雨的赔偿了。”
而叠楼区有着遥远的声音，遥远得仿佛来自另一个空间。
“小哥哥受伤了！小哥哥被坏人打圝倒了！妈妈我们快去救他！”
“什么嘛，原来是个复制人。死了正好。”
“复制人？早就该死了。”
喻文州接连接到噩耗。
复制人联盟在占尽先机和优势的时候挟持低端人口聚集区的人命提出休战，唯一的条件是用王杰希来换。
没有人会在社会动荡的时候用大量无辜生命做赌注，于是王杰希被交到了早就对他垂涎许久的复制人阵营中。
他突然明白，为何连生存都难保证的复制人联盟能够拦截嘉世的产品发动大规模冲突，并且和盛典中的精英佣兵团打得不分上下。
这是一笔交易，是嘉世为除掉迅速崛起的竞争对手，不惜破坏都市滥杀无辜的手段。
包括为了保护平民闯入禁区被狙击的黄少天，也在这张天罗地网之中。
样本可以再造，都市可以重修，人命如蝼蚁，高度集圝权的巨头最不缺的就是金钱和人头，市场竞争远比道德重要。
他们最终仍然在嘉世面前落败了，相对于间谍行动和暗杀所获取的利益，嘉世集团最终的战果，是拿下了王杰希和黄少天。
他们的仪式成为了一场献祭，食物链顶端的叱咤风云，终究敌不过人心。
（待续）
天天要生日了，提前祝生日快乐噢！（你写出今天这种东西还好意思祝人家生日快乐趁没被打死之前你快滚吧做个人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