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王/叶黄】顺流逆流（4）
（4）
黄少天已经喝光了四瓶水。
后勤又装了一瓶拿给无底洞一般的黄少天，用打量幸存者的目光看着风尘仆仆狼狈不堪的二人：“你们真是大难不死，竟然活着从变异区出来了，没遇到吃人的大海怪真是运气好得不得了。”
黄少天立刻反应过来：“是不是那个长得像大鲸鱼一样，和飞船一样大的那个？那个已经被我打死了。”
他话音一落立刻收到了四面八方鄙夷的目光。后勤挥手道：“小弟弟，吹牛要有限度，那种大鲸鱼每出现一次都要派一个军队来捕杀，每次打完都死伤得很惨。”
黄少天兴奋：“看来我比一个军队还厉害。你们还有什么大海怪要打，要我帮忙吗？”
没有人相信，尤其是一个是否成年都看不出的小鬼，直到他从背后抽出了包裹着的武器，像是老式的刀剑，包裹抖落的瞬间武器重组变型，伸展出厚度和双刃，延伸成一把几乎一人高的大剑，刹那间青辉遍地。
那几乎如同手握一柄百余斤重的铡刀，众人目瞪口呆。
叶修漫不经心地点烟，他对后勤说，他想帮就让他帮吧，虽然他脸蛋漂亮，人可是很暴力的。
雷区边缘，树林中准备伏击猛兽的汉子各个神经紧张，秉着呼吸盯着动态监测仪上的目标速度逼近，黄少天靠近的时候，已经隐约看到了沙尘中宛如野猪的怪兽形态。
伏击队指挥抖着手喝到：“准备了准备了，我数到三，都别慌，别想过去的事，按计划拦截！准备！一……”
黄少天双手握着大剑径直奔了出去，用剑撑地一跃而起，踏过怪兽抵来的尖牙，凌空举剑而下，剑气一飞冲天，血溅三尺，怪兽头已落地。
战斗结束。
叶修手中烟灰飘散，一众人目瞪口呆，指挥连二都没来得及去喊。
黄少天将大剑轰地插在身旁：“全是破绽，机会太多了。”
喻文州二人落脚的地方同样饱受变异物种袭击困扰。
居住在变异区的人都是被抛弃的，无论是无力向都市迁移或者被以各种理由驱逐出边境的人，还是不敢靠近边境担心会被处决的复制人。
由于辐射和变异物种袭击的关系，生存区破败不堪。喻文州从警官那里得知了附近的废弃厂和曾经被捣毁的营地，他们仍需工具穿过下一片生态全毁的焦土。一座庞大的人型重甲引起了喻文州的注意，那是他不熟悉的机型，看起来还很完整，据当地人说，从来没有人能够启动它。
喻文州从升降机跳进控制舱调试，而王杰希站在地面遥望，他问身边年长的长官，这是被淘汰的吗？
长官摇头，这是战斗力很强的双人驾驶机型，但不知道为什么被禁用了，据说跟双人同步时会触发复制人激活前的记忆有关。
王杰希看了一眼，不动声色。
此刻的喻文州分析着系统加密：“这台机甲系统用的是黑箱加指针树结合的加密算法，相当严密的封锁。”
同行的警官紧张：“很难解锁吗？”
“是的。”喻文州微笑，“不过我解开了。”
重甲移动脚步的刹那，整个小镇的人都振奋了，他们欣喜地道，这架战甲没准能够帮我们干掉时常闯来屠城的比蒙巨兽。（比蒙巨兽：又叫贝希摩斯，《圣经》中象征恶魔的百兽之王，通常被描述为河马或者大象的外形，体表坚硬。）
喻文州迅速熟悉着双人重甲的操作系统：“这样的体积需要的燃料无法实现持久战，况且双人驾驶的系统，对一个人的负荷太大，看来即使是解了锁，也并不能派上用场。”
王杰希看着双人驾驶的通感系统：“为什么要一个人开？”
“禁用是有禁用的道理的，双人驾驶需要非常一致的同步，力度和感观，需要像同一个人一样合二为一，而这样的通感需要两个人互相分享记忆和思维，困于过去的记忆会随机触发武器，会暴走，我想这种武器会被禁用，便是因为太过危险。”
人会困于过去的记忆吗？
王杰希瞥了眼通感头盔，他并没有问出口，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值得向回忆里看去的事，波及亲人的复制人暴动对他而言也并非血海深仇，那些情绪都很抽象，仿佛并没有什么值得去铭记的。
他的记忆是连贯的，并不缺失的，至少在遇到喻文州之前，他是这样认为的。
但总有人口口声声说着似曾相识，仿佛曾经错失千年一刹的相遇。
他甚至思考过究竟会在哪些人生阶段可能遇到过他，为什么会完全记不得，但却又觉得这种想法本应很无聊。
比蒙巨兽，王杰希心中有数，他钻进了右边的驾驶舱：“危险的话，不通感不就好了。”
他的话令喻文州笑了：“那我们小心不要走顺腿。”
双人重甲进入变异焦土区迎击比蒙巨兽。
他们第一次配合，未经模拟训练便实战，王杰希大半战斗生涯都是在操纵飞行战机中度过的，地面强袭装甲对他来说仿佛有些陌生，这让喻文州做好了苦战的心理准备。
巨兽咆哮，杉木般挺直的尾巴横扫而来，机甲与坚硬的身躯相撞，立刻发出了散落的悲鸣。喻文州的操作和同时攻击的王杰希起了冲突，几乎左右自搏的机甲并没能打出有效攻击，他们被巨兽摁倒在地，爪牙几乎刺穿驾驶舱。
这样下去绝无胜算，喻文州下令，由他单独操纵，至少在他负荷过重时，王杰希还可以做出接力。
却不料，当他看向右边的驾驶舱，看到王杰希的目光，他突然意识到接下来即将发生什么，他急忙想要切断相连的系统，然而来不及了。
王杰希望着他，启动了通感。
从一开始他就在等着这个机会，这个喻文州罕有的应接不暇之时，开启通感的机会。
突然就是扑面而来的陌生记忆，走马灯一般填满了脑海，喻文州看到了一如王杰希所描述般的，司空见惯的过去，血腥暴动，亲人丧生。他竭力抵抗着记忆的吞噬，在他尚且对现实有知觉之时反击，双人重甲的移动突然活络起来，内置的钩爪直中巨兽胸口，以刁钻的角度闪避正面袭击，以铁链缠绊巨兽下盘，以矛枪刺向被拖住脚步的巨兽。
被刺伤的巨兽挣脱而逃，喻文州拉动手闸强行切断了通感，即使是同步了王杰希战斗的本能，紧紧几个回合的战斗便对他的大脑施加了严重的负荷，头昏目眩，有铁腥的味道，他流出了鼻血。
右方的驾驶舱毫无动静，怕是困于记忆的情况发生了，喻文州撞开舱门，迅速掀开了王杰希的头盔。
他面前的王杰希脸色苍白，目光竖满了敌意的尖刺，像是不认识一般警觉地看着他。
他并不知道，王杰希从短暂的通感中，看到了诡异的，从未在记忆中出现过的一幕。
他看到他自己躺在浴池中，全身赤裸，人事不省；他面前的喻文州神情冷漠，目光冰凉，判若两人。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