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王/叶黄】顺流逆流（15）
一章完整的回忆杀，只有叶黄出场，就暂时不占其他tag了。六千字，加量不加价（？
（15）
叶修第一次见到810号实验样本时的状况，可谓是惨不忍睹。
样本被关在笼子里面，像是掉进陷阱垂死挣扎的野兽，嘴巴被紧紧勒着，浑身血迹斑斑，被铁链绑得连手指头都动不了，只能靠肩来勉强移动身体。
“……这就是你们物理攻击强袭调试组的样本？怎么搞成这样。”叶修俯下圝身看他，他还在艰难地挣扎，绳索勒进伤口里，那脸上满是横七竖八的伤痕，一双瞪圆的眼睛充满惊恐和敌意，但是明亮，清晰映着自己的模样。
“因为量产淘汰筛选最优样本。”项目组长一脸无可奈何，“我们给每个样本下达命令，杀光所有人，这是活到最后的那一个。但是这个命令要怎么停下来？好容易才捆住他，可一醒来就还会变成这样，研究员还是没法靠近。”
这正是冯宪君带这个样本前来求助叶修的原因，一是叶修能够压制杀伤力极强的样本；二是他看过空袭兵样本调试成功的报告，叶修有关温柔驯化样本的猜想，令他若有所思。
叶修打开了笼子，样本犹如挣脱的困兽撞开笼门滚了出来，溅了一身细雨的泥点，满目侵略的攻击性，恨不得立刻挣开绳索杀掉所有人。护卫队立刻齐刷刷举起了枪。叶修靠近竖起警觉尖刺的样本，松开了他被勒紧的嘴，样本挣脱着扑上去，狠狠一口咬上了他的肩膀，血顿时沿着手臂洇下来。
枪上膛的声音，叶修举起手，阻止护卫队举枪靠近。
“疼疼疼……”叶修小心翼翼伸出手，尝试着去触碰样本的后背，仔细将手心贴上他的后心，慢慢地拥抱住他，“Easy, Tiger, 我不会伤害你，听我说话，好不好？”
众人屏着呼吸举着枪，叶修清晰听得自己的心跳声。
他肩膀上咬合的力度松了，样本凶猛的戾气仿佛在散去。
“战斗结束了，放轻松……”叶修拥着他，小心地试图从他身后解开被反绞的双手，这个样本遍体鳞伤，触碰之处皆是血迹，他的手很凉，和冰冷铁镣一样毫无温度。
“叶修！”冯宪君提醒这是个危险的举动。然而叶修依然松开了锁链，护卫队悉数举着枪绷紧神经，眼睁睁看着他们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压制捕捉的样本，被放开了。
铁链落地，样本松口，双手撑在了地上，他抬起头，无机质般的眼睛映着眼前叶修的脸。那圆睁的眼中依然是疼痛和警觉，然而褪去了敌意和杀气，明亮而纯粹。
叶修对着他微笑，试探地伸手，帮他从伤口中揭去绳索，靠近才看得到他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不知历经了多少日无止境的厮杀。
看到样本奇迹般驯服，项目组总算松了口气，他们刚想靠近，样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起叶修身旁的伞，如果不是叶修立刻将他拖进了胸口，他必定会对着靠得最近的研究员劈头盖脑砸下来。
枪口横七竖八对准了他，此时的他依然宛如受惊的猛兽，紧握着叶修的伞，艰难喘息着，嘴上沾着血，压迫的攻击性令人窒息。
“别怕别怕。”叶修从他的身后搂住了他，攀着他的手臂，逐渐覆上他的手，不动声色地从他手中拿掉了自己的伞。他用手捂住样本的眼睛，让他伏在自己的肩上，不让他看到那些荷枪实弹的人。他刚刚从一个腹背受敌威胁生命的环境中生还，并没那么容易信任别人，何况这些人，必定参与过压制和追捕，亲手伤害过他，他们根本不在意打伤复制人，因为廉价的量产，和施加伤害的低成本。
“你们都离开。”叶修一手拥着他，一手挡住他们，“有你们在只会惊吓到他。”
项目组立刻气不打一处来，他们说你算什么，竟敢指挥研究所。这是我们造的样本，我们怎么调试不需要你来教。
“但现在只有哥hold得住他。”叶修嘴角挑起不恭，“你们想带走他，你们抓得住他吗？”
按照叶修的要求，项目组对样本进行正常的麻圝醉治疗。样本昏睡着，很虚弱，他的发色很浅，像叠楼区营养不良的学生，洗净了血和泥泞，褪去狰狞的攻击性，才看到精巧的五官。叶修坐在病床边，一言不发久久看着他。
“看不出吧，这么凶猛的样本是个小圝美人。”冯宪君打趣道，“这个外形是个获奖的设计，本来是要用来量产成玩具的，因为看起来不够听话被淘汰了。所里量产了100个，让他们自相残杀，只留活到最后最强的这一个。”
叶修摸着肩膀上的咬伤，这么大力气，不愧是在一个你死我活的绝境中战斗到最后的幸存者。
“所以他杀了99个样本？”
“不止，他无法停止战斗，所以继续让他和前几百个筛选出的最强者战斗。”
“然后他把他们也杀光了吧。”
叶修微笑着摇头，战斗样本的绝对服从命令是可怕的，从诞生之时，便只能为了生存杀出一条血路，只可惜复制人再强大，也保护不了自己，逃不开被主圝宰的命运。
“主圝席，如果你想让我帮忙调试复制人，激活前要怎么处置就必须听我，可以吗？”
“我可以帮你争取。可为什么呢？”
叶修转头去看样本，伸手抚摸圝他伤痕累累的脸。
“复制人，被生产出来，又被糟蹋屠圝杀，我们都目睹经历过了。他来自充满敌意和不信任的战场，很容易生长成恶魔，您既然相信温柔对待复制人有效，我就要让交给我的复制人，不吃复制人的苦，不做冷漠的战斗机器，像人一样地活。”叶修的指尖轻轻擦过他的伤口，“首先要有自己的名字，不是什么810号样本，你也想这样吧，主圝席怎么叫你来着，小帅哥？”
样本的眼睛猛地睁开盯着他，惊得叶修险些摔翻过去，冯宪君在一旁看得忍俊不禁。
“睡觉睡觉，好好休息。”叶修立刻捂着他的眼睛强行让他闭上眼去。
“黄少天。”
叶修抬起头看冯宪君。
“他是从几百个复制人中筛选出的最优样本，是一定要激活投入实战的。”冯宪君对他说，“黄少天，就是为他准备的名字。”
叶修与冯宪君达成协议，他在B区边境的住处独自教样本战斗，必须时刻汇报样本状态。
那天叶修送冯宪君离开时，黄少天的手死死拉着他的衣角不放手，怎么都扯不开，叶修不得不脱掉衣服留给他。
他回来的时候黄少天是醒着的，圆睁着眼着望着他，一如任何一个静待命令的实验样本。
未激活的复制人是没有语言表达能力的，禁言一向是绝对统圝治的象征，有效地扼杀思想和观点，复制人一样如此。叶修并不知他想要表达什么，但至少这个尚未重建信任的生命，无论肉体还是构建的心灵都还很脆弱，他还不能离开他，更不能把他送回白天竭力厮杀晚上轮流陪睡的研究所。
叶修握住他缠着绷带的手，仿佛急于汲取温度，黄少天冰凉的手紧紧握住他，生怕他离开一般看着他。那让叶修感到有趣，他见过不少样本，没有命令的时候，样本是不会去主动为自己争取的，而这双充满灵性眼睛，有着呼之欲出的表达欲。
“你眼睛怎么这么多戏，你如果能说话，一定是个话唠。”叶修对着他笑，“今后你如果冷，就来拉我的手，任何时候都可以。”
那晚黄少天一刻也没有松开手，叶修伏在床边打盹，实在困得不行也挣脱不开，他钻进了他的被窝，跟他牵着手并排躺着，度过了他们相遇的第一个晚上。
复制人强韧的身体伤愈得很快，每天换药，皆是肉圝眼可见的转好。
叶修带他去库房挑选兵器，物理强袭需要打穿变异物种特质的外壳，要将电磁探针打进怪兽身体里扰乱辐射源，远程的枪炮是不够的，他们需要传统的近战武器。
黄少天穿过林立的刀枪棍戟斧锤，毫不犹豫地拔圝出了一把剑，雪亮青辉晃过双眼。他拔圝出的是一把沉甸甸的重剑，这往往是神话中降临之子的剧本。
“恭喜你拔圝出了Excalibur.”叶修饶有兴趣，他带着黄少天来到另一个展厅，琳琅满目摆满了各种大小形状的剑，黄少天目不斜视走向最沉重的剑，试图去抬起它。
“哎哎别别……”叶修慌忙去阻止他，这么没轻没重地去举重物，怕是拉断肌肉都不会吭一声。
“我知道你的口味了，”叶修掂量着那把百余斤的大剑，即使是他都未必能够轻易挥动，“没想到你脸蛋漂亮，内心这么暴力，选了个粗犷的玩意，那些轻圝盈飘逸的剑不好吗？”
黄少天的眼睛眨了眨，茫然地分不清这是指令还是陈述。
这样的选择，是在厮杀环境中向往强大的结果吧，无论他求向于怎样的暴力，剑的道义，从来在于持剑之人，这样从互相残杀的浴血环境中胜出的样本，尤其容易生长为怪物，他要塑造温柔的心，才能驾驭他所追求的强大。
温差骤变的夜晚，叶修抽着烟画着组合大剑的草稿，黄少天手脚冰凉地坐在原处许久，他站起了身，径直走向叶修，拉住了他的手。
这举动让叶修好生意外，却会心地笑，学会懂得表达冷暖，总是进步的。
温控系统的差别，复制人对冷热比人类敏感，叶修摸圝摸圝他冰凉的身体，拉他坐在自己的身上，解开衣领，让他的手心贴在自己的胸口取暖。
“这是对你学会表达的奖励，来任意暖手吧。”
冰凉的手触摸身体的刹那，叶修被刺得一个激灵，黄少天立刻抽回了手，满眼做错事的不知所措。
“紧张什么，应激而已。”叶修抓着他的手重新贴回自己的胸口，蚀骨冰凉的体温所传递的寒冷刺得他从头皮到全身哆嗦，但他按住他的手，让他从自己身上汲取暖流。
黄少天小心翼翼地伸出另一只手，注视着叶修的反应，一点点地贴上了他的身体，他逐渐把自己埋进温暖的胸膛，用脸去贴叶修肩上的咬痕，痒痒地蹭着。
他是在表达歉意吗？叶修抚摸着他的脑袋，脸颊贴着他的头发，绒绒地拥在自己的肩上。
叶修定做的武器送到的时候，黄少天已经可以自圝由行动了。冯宪君问为什么要指定蓝雨科技去造武器，叶修说只能答应蓝雨的样本收圝购，因为蓝雨有懂得如何尊重复制人的指挥官。
他带着全副武装的黄少天，持荣耀总部研究所的权限跨越边境，进入了变异区。漫天阴霾的沙尘，叶修到哪里黄少天就跟到哪里，圆溜溜地瞪着眼待命，像只刚刚孵出蛋的小鸭子。
叶修带他停在了变异蜥蜴的群生区，从大剑的基本操作教起。这把组合大剑能够变形重组，能够拆分，有着内嵌的追踪和能量源，想要驾驭并不那么容易，但联军需这样的物理攻击强袭中坚，他就必须做到。
手把手去教似乎很轻松，复制人对于逻辑和程式的学习能力，完爆普通人类几个街区。
“来吧，从最简单的挑杀和格挡开始，一项项施展给我看。”
叶修话音刚落，黄少天抄起大剑奔上前去挥手一个剑刃风暴，冲天剑气席卷，青辉斩裂了漫天沙尘，宛若一条升龙。
方圆几公里一片狼藉，他把变异蜥蜴的老巢给掀了。叶修的烟掉在了地上。只需一招，他明白战斗测试根本不是问题，也许选择拔剑的他，真的是什么天选的战神吧。
黄少天收剑回到他面前圆睁着眼睛看着他，满眼光彩就像逮了耗子叼过来邀功的小猫。
“你是故意的吧……”叶修保持好涵养，温和地笑，“我知道你学的快，但我要给主圝席交报告，通不过可控测试很麻烦，循序渐进着来好吗。”
找一片适合新手练级的变异物种聚集区并不容易，叶修带着他在变异区行驶许久，在污染的工业河边遇上了一群变异犀牛。
“珍惜新手副本。”叶修手把手地教他，然后放他实战。
黄少天挥剑破空而去，残影缭乱，能量源宛若流星锤由天而降，奔腾如熔岩地在河滩划出了几公里的火光。他把变异犀牛的老巢也掀了。
眼瞅着他把新手任务平A出渣，叶修温和冷笑：“你想气死我是吧。”
黄少天并不能听懂他的反话，一如既往地收剑回来双眼放光望着他待命。
“你知道什么是得意吗？”叶修掐灭了烟走上前，用手指挑起他的嘴角，“高兴，要笑。”
他将他的嘴角往上圝翘，挑得他一脸茫然。叶修松开手后他试着自己用力去扯嘴角，将脸撑得像个充气球。
“……算了，像难产似的。”
叶修一撸他的头毛，是自己太心急，让没有思想的机器人尝试感受快乐，依然太勉强了。
那个时候他并不明白，这个聪明伶俐的样本怎么都执行不了简单的指令，只是想要他手把手来教，从而握住自己的手。
战斗测试比预计快。不消时日，这个遇上再强大的猛兽也不眨眼的战斗样本已经可以单刷超巨大变异物种，捕捉时机的天赋淋漓尽致，而那惊人的果敢和敏锐全都浓缩于一个精巧的外壳。叶修感叹着观望，站在险象丛生的战斗现场悠闲地抽烟。
所有难度对象皆已经攻略成功，物理强袭调试所达到的成效，已经逼平了去年的空袭兵调试，这些实验悉数建立在无数废弃样本的基础上，脱颖而出的生命，道不清的来之不易。
轻松击杀目标的黄少天回到叶修面前，只是通常的完成任务重新待命，清爽而纯粹的脸，有着人间的意气风发和光彩照人。
并排入睡的夜晚，叶修对牵着手蜷缩的黄少天说，来我怀里，暖和。而黄少天懵懵懂懂地贴近他，不懂得拥抱和亲昵，却仍去伸手触摸圝他肩头的齿印，动物本能一般用脸颊紧贴。
冯宪君前来验收，看着奉命展示战力的黄少天收剑，如同任何一个待机的样本静静圝坐在一边，与最初圝血染狂躁的暴走样本判若两人。
“从将近一千个战斗样本中胜出终究是有他强大的地方，战力优秀不负众望，希望这个复制人的品质也出色，就像那个实装的恪尽职守的空袭兵。”
叶修抽着烟，意味深长地微笑。
他说主圝席，码写战斗系统容易，雕琢性情思想难。就像每个人不尽相同那样，复制人都是独一无二的。王杰希经历过研究所和回收场两大复制人地狱，他会恪尽职守，是因为雕琢他的人。我不是那个放弃留在研究所的高材生，也不是省油的灯，怕是要让你们失望了。
而冯宪君会心地笑，那不是更应该放心吗，叶修，你是初代人造银翼杀手项目的幸存者，你比谁都有憎恨现实的资格，却从来都没有诅咒过命运。如果样本复制的是你的品质，那么他一定会是非常优秀的银翼杀手。
复制人，复制的终究是人，是我们自己。残圝暴处置的复制人成为怪物，温柔相待的复制人成为铠甲，他们最终变成的，都是我们自己的模样。
从变异区跨回边境的晚上，两个人并排躺在一起，叶修对他说，你大概要被送去激活了，人生苦短，遇到任何想要的东西，可都要向战斗一样，牢牢抓圝住机会别放手。
话音一落，黄少天不假思索地伸出手，牢牢地抱住了他。
那让叶修突然困惑，这究竟是机器人服从命令的古板，还是人脑玩转字眼的小聪明。他费劲地抽圝出手来轻拍他的后背：“好了好了你想勒死我吗？又不是明天就见不到了。”
而黄少天再也没有放开的意思，轻微的动静都只会令他环抱得更紧。
“你再抱下去，你会爱上我的。”
“你再这么抱，我就要硬了。”
“……”
爱不释手的肉体，近在咫尺的容颜，呼吸交错，肌肤相贴，身体发烫，化学反应水到渠成。
是最难把持的时刻，叶修爱圝抚他的脸，他的眼睛太纯粹，一眼清澈见底的明亮。
“你……执行杀光所有人的指令时，为什么在我这里停下了呢？”叶修对着他微笑，“用你吃奶的力气，试着说给我听？”
黄少天眨着眼，他的主核拼命运行着，竭力输出支离的词字。
“冷……”
叶修微笑着，耐心期待着，听着他一字一字，用有限的思维和短暂的阅历，从他构建的世界中提炼认知。
“很冷、世界、冷……暖、叶修、手、很暖……”
世界很冷，叶修的手很暖。
再直白不过的感官数据，或许平平无奇，然而心中暖暖的感觉，仿佛倒流进眼中。叶修亲吻着他的额头，他对他说，你是我见过的最会说话的人造人，你也要成为我见过的最快乐的复制人。激活以后，想说就说，开心就笑，大胆索取，追求自己想要的，拒绝痛苦和伤害，不会被命令绑架，不被周围人所左右，永远向上看，向前走，但无论做什么，不管想什么，初心是什么，想得到什么，你都要善良。好不好？
黄少天认真地听着他不疾不徐地说完，他学着他，亲吻他的脸，然后对着他挑起了嘴角。
那不再是一个扯着嘴角学习表情的动作，那是一个真正的笑容，他的目中和唇边有快乐，灿烂而夺目，就像太阳。这个复制人样本，纵然是伤痕累累地战斗着，也依然在磕磕碰碰中，笨拙而努力学着争取，学着表达，学着开心，学着去爱。
黄少天被激活以后，叶修回到荣耀联军总部要求重返前线，他说要在有生之年亲自见证，命运集身的复制人，也可以在这个人间容身。
重返的第一次联军作战，黄少天扛着武器叫住他，神采奕奕地说，我叫黄少天，我一定在哪里见过你。
（待续）
几千字里黄少天竟然只说了一句话！太难做到了让我叉会儿腰先_(:з」∠)_ 希望看起来没有变成别人还是黄少天ω
